03月02日 23:47


我转过头,刘海恍惚着我的眼睛,依稀中看见那个少年神色慌张的向前奔跑,泪水弄脏了他尚显羞涩的脸 我开始皱眉,不忍看他绝望的眼睛——澄清纯彻却绝望得深不见底,我不忍看到他被枝丫划得遍体嶙伤,我不忍看到他孤独却混不自知,我不忍看他尽管努力奔跑却离我越来越远,我不忍看他容颜里我的模样。

我无数次的从梦中惊醒,梦见你作为男孩子却抢朋友送我的蝴蝶结,梦见妈妈把我凉在一边单单报着你,梦见你打着伞背着我走在雨中,然后突然转身间放大的脸把我吓得再也不敢睡,那样的情景一直像梦魇似的缠绕着我,直到我渐渐忘却,再也记不起你的脸。

可我却一张无非忽略你的存在,尽管家里再也找不到你使用过的物品,尽管我再也看不到你,摸不到你,甚至我都感觉不到你存在过的信息,可我依然无法忽略你的存在,因为总是有人提醒我,例如当我蹦蹦跳跳背着书包进家门时妈妈注释在我身上瞬间失神的目光,例如我考得好成绩时爸爸欣慰中的落寞,还有每年你生日和清明节附近的那几天,妈妈疲惫不堪的眼圈和夜里断断续续的抽噎。


那时候我小心翼翼得不像在自己的家。


所以我一直恨你。恨和你上同一所学校,恨那个装满你东西的箱子,恨你那么轻松就赢得爸爸妈妈的爱,恨你让我有时候看不起自己——因为你对我的恨根本不屑一顾,尽管我是那么的歇斯底里。

我一方面恨着你,一方面用尽手段从你那里争抢爸妈的爱。我上课调皮,偷他们的钱,和小朋友们打架....我放任自己的行为并且心中暗喜,毕竟那个时候,他们会把心思放在我一个人身上,尽管他们很可能会对我更加不耐烦。


那天,我又和别人打架,被叫到学校的妈妈觉得颜面尽失。再被老师教育了一通之后,我们俩一前一后地路过操场,她放下在办公室内温和娴淑的面孔,对着我气急败坏的吼道:你以后再做这么丢脸的事就别再当我的女儿。我于是停下脚步,有些不敢相信,随即又寒冷得想笑,为这么点事就说出这样的话。我开始发觉我的所作所为是多么天真可笑——这么无足轻重的我还幼稚的想从你那里夺取他们的爱。

那一刻我敢觉全身发虚,疼痛从心口蔓延而出,那种痛是有真实作用的物理性质的痛,心脏像是被撕扯拉伸,却隐约中夹杂着难以言说的快感。

她甚至都没有问我为什么和别人打架,打架也是很痛的,没有什么人会真正喜欢。她没问,是不关心,她那么多次都没问,是打心眼里,一点都不关心。


我这次打架,是因为他们说:”我妈说那时候还不如你死了,整天像个野孩子似的到处惹事打架....”我虽然没太明白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但我怎么能够允许他们那样说我,那样咒人死的话,我怎么能够承受得了。

我又怎么能够允许她说出那样的话,作为我的妈妈。那样的话,又怎么能承受的得了,作为她的女儿。

“ 妈”,她没回头,继续往前走。

“妈”,我又喊了一句,她停下来,仍然没回头。“好吧”

我转身,往教室走去,我并没有心情上课,我只是不知道能去哪。今后又该怎么办。

可我突然明白,这并不是你的错。

我们本就不是触手可及,更何况时间荒野无涯,自己又用自私冷漠将身体裹藏,所以终于被时间隔在天涯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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